夜色已經掛在窗前,屋里的清冷也增添了幾分,娉婷的侍女非常合時宜的添了火爐,暖暖的讓青鸞心里也溫暖了許多。她斜斜倚在扶椅上,略略出神的看著杯中的幾片雨前龍井茶葉慢慢暈染開來,一旁的邊欞兒可這樣等了幾盞茶的功夫了,一雙靈力十足的雙眼終于按耐不住了:“鸞姐姐,你不能再猶豫,這樁生意,你可無論如何不能接。”
琳瑯的門簾輕挑,一個溫和的聲音輕斥道:“欞兒,又在胡鬧了不是?”
屋里頓時如暖春花開,進來的女子有著一張與邊欞兒酷似的美麗容顏,膚白若雪,柳眉如黛,婉轉眼波流轉著比邊欞兒沉穩(wěn)的睿智,當真是人間少有之色。青鸞看著她低頭將手里的精致綠豆酥放在案幾上,微微笑了:“秦月姐姐,你不要責怪欞兒。”
邊秦月輕輕拿起一塊,遞給青鸞,眼波微橫,道:“不責怪,就任由你們胡來了?”
仿若落花飄入清而明亮的山泉流水里,點點泛起波瀾,青鸞的如清風一般的笑容停滯了一會兒,才又緩緩恢復了自然,接過綠豆酥,垂下眼,長長的睫毛投下兩彎弧線,淺淺吃了一口綠豆酥:“還是秦月姐姐懂我心思。”
邊欞兒聽得云里霧里,邊秦月敲了一下她的頭:“你鸞姐姐已經決定了,任你再勸說也是無用?!?p> 邊欞兒瞪圓了眼睛:“姐,你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邊秦月將手里的一封信函遞給青鸞,道:“自然是真的,你鸞姐姐自幼主意就多,遇事速來是當機立斷,你何時見她猶豫過?”
“那剛剛她……”
“那只是在思忖如何處理后面的一系列麻煩?!?p> 青鸞將信函放在桌上,站起身來,拉著邊秦月和邊欞兒的手,看著貌美如花,卻是一柔一剛,一水一火,一綠一紅的姐妹倆,由衷的道:“月姐姐,欞妹妹,這么些年,幸得有你們陪著我?!?p> 邊秦月和邊欞兒相視一望,多年相伴,自家主子雷厲風行、果敢堅毅,鮮少這般動情。她們知道,這件事,肯定讓眼前這個名鎮(zhèn)天下的雙十少女憂心了,所以才會對猜出她心思,卻沒有阻止她去做這件破壞了報信社祖制的事的邊秦月姐妹道出如此真誠的謝意。邊秦月心里還略帶的那絲責備便也就煙消云散了,用另一只手輕輕撫著青鸞的手,道:“跟姐姐還說這見外的話?這么些年,你的心病,我自然是明白,若真是為了四公子,你盡管去做好了。欞兒,你也依著她就是?!?p> 邊欞兒恨恨的瞪了姐姐一眼:“好人都是姐姐做了,合著就我來做惡人了?那我偏不!反正報信社也不是紙老虎,有的是人沖鋒陷陣的人,我只管護著鸞姐姐就是。”
青鸞和邊秦月都被逗樂了,青鸞笑道:“我們欞兒這張嘴呀,明年得讓扶蘇哥哥弄個名嘴榜,把你列上榜首?!?p> 邊秦月道:“若是拿了第一,欞兒真的長出孔雀尾巴來了。對了,扶蘇公子正送了信過來呢,大抵是孔先生迫于無奈替侯府世子去了推薦信,一面又趕緊將此事告知了扶蘇公子,公子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才趕緊送來這些密信。你先看看吧?!?p> 青鸞略一思索,認同的點頭:“確有這種可能,孔先生年少落魄時欠過侯府一個恩情。這侯府世子,敢動用侯爺?shù)膭萘?,足見其心志之堅,公子世無雙,果然不是等閑之輩!”
青鸞打開信函,一一看完,表情略有些凝重,邊欞兒試探著問道:“姐姐……可是很艱難?”
青鸞點點頭:“扶蘇哥哥說,此番不僅僅是牽連到侯府的世子之位,還有可能牽連到皇室的儲君之位?!?p> 邊秦月柳眉一皺,柔柔軟軟的聲音也帶了幾分寒氣:“這侯府世子,到底是想鬧成什么樣?難道他覺得侯府廟小,想要這天下不成?”
青鸞聽了,沒有說話,陷入了沉思,良久才道:“或許,我們都高估了他,他所做的一切,僅僅只是為了四公子,這也未嘗不可?!?p> “侯府與皇室牽扯甚密,若真如此,也難獨善其身,全身而退?!边吳卦侣月云綇土艘幌滦木w,不再去思索世子的真實目的,看著青鸞,柔聲道:“阿蓁,此次,你可想好了?”
青鸞回過神來,微微一笑:“想好了?!?p> 邊秦月凝視著她:“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說,明日約世子前來便是,余下諸事,你可想好了如何處理?”
青鸞道:“此處,明日過后,所有人撤走,這院子,傳信給扶蘇哥哥,幫著賣掉。欞兒,世子上次去落音山的‘桃箋’還在嗎?”
報信社會讓客人,將自己的問題寫在一張畫了一朵桃花的信箋上,人們將其稱為:桃箋。
邊欞兒忙道:“還在,我去取來?!?p> 一陣紅風閃過,燈影搖曳,險些滅了燭火,邊秦月有些頭疼:“欞兒,你的功夫還有待長進,我記得師傅傳下來的練功秘籍第一頁寫的,可是叫:身移影動,水波不弄。”
話音剛落,紅影又至,這次燈影穩(wěn)穩(wěn)的,不見絲毫搖曳,邊欞兒調皮的一笑:“這次,沒動,方才是失誤,失誤……”
青鸞沒忍住,“噗”的笑出聲來,邊秦月無可奈何的斥道:“這哪里是個姑娘的做派?難怪每年扶蘇公子排美人榜,即使有這傾國傾城的容貌也輪不到你!”
這呵斥里倒是寵溺多余斥責,邊欞兒哼哼:“我才不稀罕!扶蘇公子閑來無事就喜歡擺弄什么美人榜公子榜,那些都是唬人的。”
“唬人的?不知多少人為了排名上榜千方百計要賄賂扶蘇公子呢!秦月姐姐每年都居榜首,這可不是浪得虛名?!?p> “好啦,欞兒,快把桃箋給阿蓁?!币娫掝}扯到自己身上,邊秦月略有些害羞,忙拉回了到正題來。邊欞兒遞過來一個信封,青鸞打開來,里面是一張?zhí)一ㄐ殴{,寫著一行楷書,青鸞一眼看過,思忖片刻,走到桌上,拿起筆,揮筆而就。等得墨干,她拿給邊欞兒,邊欞兒小心的疊好,裝入早已準備好的信封,封好。青鸞道:“明日事畢,我要去梨花溪,然后再回落音山吧?!?p> 邊秦月點頭道:“柳樞得到了想要的結果,自會三緘其口。然這天下,終沒有不透風的墻,縱使我們窺得先機,但暗箭難防,回到落音山,提前部署,有利無害。”
清冷的雙眸微光閃動:“我報信社亦非等閑之輩,區(qū)區(qū)一個將軍府,倒也不足為慮?!?